2018年9月，台风山竹来临。
彼时我在数百公里的高空之上，听着机内广播不咸不淡的公告，告知乘客目的地因天气缘故暂时无法降落。出发前刷朋友圈得知台风来袭，倒也没太惊慌。用手背托着下巴，看着外面阴沉沉的云海，心里想的是：如果目的地天气一直好不了，飞机会一直在附近游荡吗？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如果余生都在飞机上度过，不必着落面对风雨，会比较开心吗？又会在多久之后，对囿于四方天地的生活感到无聊呢？
2018年10月，再次踏上机场境外航班检阅口。
旅行目的地有大海，有草地，有金黄色的落日余晖，砸在百年古木的头顶上，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。
同行好友兴致盎然，非要拉着我拍秋日大片，一会儿是从下往上45度角拍大长腿，一会儿是坐在长椅一角微微低头作沉思状，一会儿是走在红砖绿瓦的矮墙边不经意地回眸。我像个僵硬的机器人，被摆弄出各种各样的姿势，从热烈的午后，到慵懒的晚霞，摄影师迟迟未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“算了吧，景色这么美，何必纠结画中人，趁时间还早，来拍咸蛋黄呀。”我拉着好友的手企图打消她的创作欲。
“难得来一趟，拍人才有纪念意义嘛。你就像这样站着，手这样摆，目光看向远方。”嗯，不愧是自编自导自演的全能艺术家。
我趁机拿出手机对着她一顿猛拍，等她惊觉哪里不对的时候已经被我拍满一屏幕了。我笑嘻嘻地拉着她往旁边烤肉馆走，总算结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行程。
吃饭的时候我拿起手机一张张看刚才的偷拍成果。真好看，我想。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，不合适何必勉强。
2023年7月30日，凌晨。
又一个台风降临夜。
前两天看了一本氛围比较压抑的小说，下午照常去了常去的咖啡厅，想下单常吃的甜品和咖啡，却发现排在前面的一对情侣落座后，室内已无空席。太热了，甜品和快乐和室外的热浪之间，还是后者分量更重。
——人果然还是需要糖分刺激分泌多巴胺的。晚些时候我想。如果下午选择忍受室外的高温，晚上会不会过得比较快乐？
没由来想起那本小说，主公人被指控作品剽窃，他一口咬定自己才是原作者，周遭却始终无人相信。读的时候心里像有面团被细细揉扁，堵在胸口揉不烂搓不碎。为什么朝夕相对都换不来了解和信任呢？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远，时间永远换不来空间。
时间永远换不来空间。时间什么都换不来，只会毫不留情地洒下尘土，一层又一层，直到化作压顶大山，然后回头狡黠一笑，盯着山下佝偻的旅客，突然严肃地质问为什么留在原地不动了。
因为太重了。因为不想舍弃你给的包袱。因为知道距离这么远，永远赶不上。
时间不等人，问完就离开。离开前丢下一句话，走不动就看着吧。
一米前是甜蜜地坐在卡座互喂甜品的情侣，十米前是皱着眉头认真示范动作的好友，千里之外是不知为何被取悦了而快乐的声音。时间与空间被剪得零碎，密密麻麻地在脑海中碰撞、爆炸。我呆呆地翻着书页，无意识地接受着一个个排列的文字，企图理解出一丝意义。
被怒吼着喊出的名字。因为看到你而联想起别人所以快乐的因果关系。太难懂了，我想。人与人是不一样的，学不来，做不到。你以为是不够努力，的确也不够努力，南辕北辙，得再多很多倍的努力才能绕一圈到终点。与其不切实际妄想环游地球，不如谨记时间什么也换不来，我告诫自己。
正如上一次已经明白什么也换不来的道理，下一次仍然会贪心想要千万分之一的机会，时间也换不来教训。我苦笑着心想。
提笔千斤重，落纸一身轻。不知道出口在哪里的时候写出来应该会变好些的，大概。
也许睡一觉也会变好，然后去吃个甜品，在台风过后的街道抓住凉风的尾巴伸个懒腰。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在跑步的时候抬头看见彩虹，然后舒舒服服洗个澡，摊在床上享受周末最后的时光。
一定会的。
写于耳边放着《枫》的台风雨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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